
潮汕英歌舞,是潮汕地区一项极具特色的民间艺术,在当地民俗文化中占据着独特位置。它融合舞蹈、武术、戏剧、音乐等多种元素,历经岁月沉淀,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与丰富内涵。
关于潮汕英歌舞的起源,说法众多。有观点认为它由古代祭祀仪式傩舞进化而来,与先民的神鬼意识和图腾崇拜相关。英歌舞崇拜田元帅,这被视为青蛙图腾崇拜的遗存;演员上衣背后画有交叉的双剑,是古傩礼中用桃木剑驱鬼的遗迹。还有说法称其与秧歌有关,清顺治潮州知府吴颖撰写的《潮州风俗考》记载“农者春时数十辈插秧田中,命一人挝鼓,每鼓一巡群歌竞作,连日不绝,名曰‘秧歌’” ,因秧歌的“秧”在潮州读音与“英”相近,久而久之,“秧歌”可能被传为“英歌”。也有看法认为,其起源与潮汕地区的民间武术以及民众反抗官府的历史有关。
英歌舞的角色配置丰富多样。传统的英歌舞以模仿梁山泊水浒一百零八好汉为主,有108人标准配置,包括探子时迁1人,司鼓宋江1人,副司鼓林冲1人,槌手72人,锣鼓手33人 。舞者绘脸谱,着古代武士装扮,通过不同的服饰、脸谱和动作来展现角色特点。如头槌通常由黑脸挂黑须的“李逵”或“秦明”担任,是队伍的领头人,动作刚猛有力;二槌一般是红面红须的“关胜”或“杨志”,辅助头槌带动队伍 。传统上英歌舞中的水浒女性角色“孙二娘”“扈三娘”由男扮女装,如今也有女性加入男子梁山英歌队,标准女子英歌队则采纳“穆桂英挂帅”与“花木兰从军”。
英歌舞表演通常由前棚、中棚、后棚三部分组成。前棚是舞棒和小鼓舞蹈表演,为英歌队主体。表演人数除去玩蛇者多为偶数,有24、36、72、108人等不同规模。队员手持短棒或小鼓,成二路纵队前进,能变换出长蛇挺进、双龙出海、四虎并驱、粉蝶采花、孔雀开屏、田螺阵、方角阵、八字阵、八卦阵、十字阵、梅花阵、蝴蝶阵、罗汉阵等多种队形。舞槌者有握槌、夹槌、旋槌等基本动作,基本步法有马步、弓步、单腿站立等,舞小铃冬鼓者左手拿鼓柄,右手持鼓槌上下击鼓,组合形成稳定套路。舞蹈者每变换一个动作前,有一个八拍的咳喝声,前四拍由头随和二随领喊,后四拍由舞蹈者一齐喊。
中棚多由小戏、杂耍、武术等传统曲艺节目组成,如《佛公佛母》《洗佛》《牵猪哥》《徐大江拖车》等13个传统曲目,英歌队会选择性表演,增加表演的戏剧性与娱乐性。后棚为武术表演,代表梁山泊起义军与民众汇合的后备力量,表演者手执刀、枪、剑、戟等表演武术套路,最后以“打布马”为收场节目,由一人扮成朝廷官员,头戴红婆帽,脸挂鼻须,手执双锏,半腰束挂布制的马匹,作骑马状,与手握木棍的徒步和尚进行对打,以朝廷命官被打败狼狈而逃作为英歌结束的标志。不过现在的英歌舞为方便演出大多去掉了演小戏、比武艺的中后棚,只保留最能体现英歌舞特色的前棚部分。
英歌舞表演高潮时,舞者动作幅度更大、力度更强,将南拳拳路套式展现得淋漓尽致,槌法刚猛,大力挥舞英歌槌,每一次敲击都虎虎生风。若有男女混合表演,“男女英歌斗舞”环节是亮点,女子英歌柔中带刚,以灵活多变的槌花和轻盈优美的舞步,与男子英歌的粗犷豪放形成鲜明对比又完美互补。同时,会加快队形变换速度,从长蛇挺进迅速变为双龙出海、四虎并驱等,舞者们在快速移动中保持整齐划一。音乐方面,鼓手加快击鼓速度,鼓点变得密集、响亮,节奏强烈有力,舞者们齐声呐喊,“哈、嘿”等声音此起彼伏,与鼓点相互呼应,观众被表演深深吸引,情绪高涨,爆发出热烈的掌声、欢呼声和喝彩声,现场热闹非凡。
英歌舞的道具主要有英歌槌、手蛇、鼓、锣、钹等。英歌槌通常由硬木制成,如樟木、檀木等,质地坚硬,重量适中,形状为圆柱形短棒。长度不一,快板英歌的英歌槌最短,约40厘米,中板英歌的英歌槌长度为57厘米,慢板英歌的英歌槌较长,约60厘米,多漆成红色、绿色或白底红色斜纹等,两端常装饰有太极图案 。手蛇一般用布制作而成,内部填充棉花或海绵等柔软材料,关节处可灵活扭动,长度约150厘米,饰有黄、黑色花纹,模拟真蛇外观。鼓主要有大鼓、中鼓等,大鼓直径约60厘米左右,木框牛皮鼓,中鼓直径约50厘米,司鼓者通过击打鼓来掌控整个英歌舞表演的节奏,是英歌舞表演的指挥中心 。锣、钹等打击乐器包括大锣、钦仔、大钹、小钹等,与鼓相互配合,增强表演的节奏感和气势,营造出热烈、欢快的氛围。此外,还有蒲扇,通常由葵叶制成,在表演中由伯公伯嫲所拿,用于后棚表演。
英歌舞的音乐极具特色。乐器构成上,以大鼓、锣、钦仔、钹等打击乐器为主。大鼓掌控节奏和氛围,锣强化节奏,钦仔和钹起到点缀作用。节奏方面有慢板、中板、快板三种节奏板式。慢板节奏和缓,带有古典宫廷式味道,鼓点间隔长,舞者动作缓慢、刚劲;中板节奏适中,在慢板基础上融入南拳和地方杂剧的锣鼓配套;快板节奏最快,鼓点密集快速,舞者动作敏捷、迅速,舞蹈与音乐紧密结合,具有快而不乱、动中求静的特点。在舞蹈者每变换一个动作前,有一个八拍的咳喝声,与锣鼓节奏相互呼应,增强表演的气势和感染力。
英歌舞的服饰和脸谱也很有特点。服饰颜色以红、黄、黑等鲜艳颜色为主色调,对比强烈,视觉冲击力大。男性舞者一般上身穿束袖斜襟绸衫,下身着宽松长裤,腰扎绸带,脚穿布鞋或绣鞋;女性舞者服装类似但更为精致,凸显女性的柔美与英气。舞者头戴各种头盔或头巾,有的头盔上饰有绒球、羽毛等装饰,增加造型的华丽感和威武感,部分队员会背挂装饰性的各式兵器,如刀、剑、斧等,与角色形象相呼应。脸谱大部分舞者会绘制,以黑、白、红为主色,配以青、蓝、黄等颜色,色彩鲜艳,如时迁、李逵等角色都有独特的脸谱样式,持铃鼓者为武生脸。
从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来看,英歌舞体现了英雄崇拜,以梁山泊一百零八好汉为原型,传承和弘扬了他们的勇敢、正义和团结精神。它承载着潮汕地区的历史记忆,反映当地人民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生活状态、社会风貌和精神追求。在民俗信仰方面,具有驱邪祈福、祈求神灵庇佑的寓意,人们认为其刚猛气势能驱邪逐鬼,带来平安吉祥,保佑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、人畜兴旺。表演中舞者们整齐划一的动作、紧密配合的队形变换,展现出团结协作精神,象征着潮汕人民在生活和生产中相互支持、共同奋斗。其刚劲有力、节奏强烈的舞蹈风格,体现了勇往直前、拼搏奋进的精神风貌,象征着潮汕人民不畏困难、敢于挑战的勇气和决心。同时,英歌舞融合了潮汕地区的武术、戏曲、音乐等多种文化元素,是潮汕地域文化相互交融的产物,也在国内外文化交流活动中频繁亮相,促进了潮汕文化与其他地区文化的交流与融合。
在文献典籍记载方面,《潮阳县志》记载从明代开始潮阳就有英歌,《潮阳县志·舞制篇》有“用舞生三十六人,左十八、右十八;左手执签,右手秉翟”的记载 。《照轩公牍拾遗》记录“潮郡民俗强悍,土匪众多,由来久矣”“其强横为一省之最”,反映当时潮汕地区社会状况,与英歌舞起源中民众习武可能存在关联。明末清初绍兴名士张岱的《陶庵梦忆》中“及时雨”一节描写求雨场面,可能与水浒英雄的大哥宋江绰号“及时雨”有关,有人认为这与英歌舞起源存在联系。
潮汕英歌舞从起源、角色、表演形式、道具、音乐到文化内涵等方面,都展现出独特魅力。它不仅是潮汕地区人民智慧的结晶,也是中华民族民间艺术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,在代代传承中不断发展,持续散发着独特的艺术光芒。
